戊戌年清明祭文稿
poem, 孙沁璇, April 05, 2018
维戊戌年春,时值清明,
谨以桃苞柳芽之奠,
致祭于祖母张氏之灵曰:
归去不闻,倏忽人间几翻覆;
花开四载,难度彼岸一春秋。
妄言槛外畸零,冷眼红尘难通透;
犹自世中扰扰,声色耽延似相侔。
唯念此去人皆晓,山长水阔任悠游。
孑然却怨江湖远,无觉将身陷蚁蝼。
忽如皎皎中天映,转而碌碌尘埃留。
奈何所恃寄身外,一往迷途一鲠喉。
呜呼故里,更鼓谯楼。
余生残念,谁舍谁收。
嗟尔城郭,四时如旧。
此去无回,泛若扁舟。
都道是,夙契三生事,人力枉运筹。
又谁见,一念随云起,行去几回眸。
忽而乘兴须尽兴,何必委身叹幽柔。
蝶化庄生皆一梦,任尔尘缘逐水流。
漫言即时意,片语慰心忧。
聊表人间事,寄与故人收。
后记
这几年每年的祭日、清明和中元我都会写点什么,几乎成为习惯。
头两年写的多是对亡人的记忆还有自己的一些遗憾,提笔落笔之间总会觉得悲戚难忍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这份情绪上的悲戚也越来越多地转化为心里的悼念,而写出来的祭文,也从最开始情绪上的释放,逐渐变成现在这种似与亡人关联甚少的喃喃自语。
最近的几篇悼亡诗或祭文,似乎更多地是在“向亡人诉说”,就像今年祭日时写的“片言相告故人晓”,还有这一篇的“聊表人间事,寄与故人收”。毕竟归处总缥缈,而人间岁月长,还是希望将近况中的悲喜或感慨,告与亡人知晓。
说到这里不禁想起《红楼梦》中有一段记述,宝玉偶遇藕官在大观园烧纸被管事婆为难,便替她解了围,问她是为何人烧纸。藕官不答,只教他去问芳官便知。宝玉回怡红院后,芳官与他讲述的一段是这么描写的:
芳官笑道:“那里是友谊?他(藕官)竟是疯傻的想头,说他自己是小生,菂官是小旦,常做夫妻,虽说是假的,每日那些曲文排场,皆是真正温存体贴之事,故此二人就疯了,虽不做戏,寻常饮食起坐,两个人竟是你恩我爱。菂官一死,他哭的死去活来,至今不忘,所以每节烧纸。后来补了蕊官,我们见他一般的温柔体贴,也曾问他得新弃旧的。他说:‘这又有个大道理。比如男子丧了妻,或有必当续弦者,也必要续弦为是。便只是不把死的丢过不提,便是情深意重了。若一味因死的不续,孤守一世,妨了大节,也不是理,死者反不安了。’你说可是又疯又呆?说来可是可笑?”宝玉听说了这篇呆话,独合了他的呆性,不觉又是欢喜,又是悲叹,又称奇道绝。
说完后宝玉又让芳官去与藕官讲,万不可再烧纸,焚香祷告便好,“只要心诚意洁,只在敬不在虚名”。毕竟亡人已去,与尘世已无挂碍,仅有的牵连也就是我们这些后人的惦念了。